「四封家信」（字数）第四封信小文：你好。冬至最长的一夜，又失眠了。几天来一直失眠，就利用这夜深人寂的时候给你写封信。快要新年，再过十天妈妈离开我们就是整整个日子了。自己有个愿望，想到或梦见妈妈就要如实地记录下来，这么长时间，没有松懈，一直也是这样做的。好在我是自由人，稍微疲倦即可在店铺那张小沙发上，套上电暖鞋，盖上棉被睡一睡，回笼觉或咯噔打个盹，又可恢复些精力。平日严格遵守作息规律与生活习惯，早7:10起床，中午午休，晚11:00入睡。上床前热水泡脚，待周身发热就在铺着棉被与盖被的硬板床上，为缓解腰间盘突出症，练习几分钟铁板桥与燕子飞。昨今降温，腰背酸痛旧疾受寒，想起有两贴不知放在桌子哪个抽屉里的特殊膏药。搜寻一番，最后在旧日记夹页里找到了，它像超市里卖的四片装的“五城豆干”，捏在手上厚厚的。这是妈妈用过剩余的两贴民间膏药，上次从老家带回来的。以前知道妈妈背上、腰上、腹部都贴这种药膏，因为腰一胸十二，骨折恢复后还会疼痛，另外加上风湿痛……膏药粘贴面容易起皱，又容易掉落下来，就用一根长布带，把它们全部包住拴在身上。那时便觉得奇怪，因为粗心没有细问，这是为得更好地发挥药力，膏药用过几天还不舍得揭下来。今天中午，午睡前我在腰脊贴上这幅不寻常的膏药，不到一会儿，迷糊中被灼醒了，像石灰泼上水，产生的烧灼感觉。想顺手扯掉，想想还是忍住了，从没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民间药方。之后拆开看，里面是无味的黑色粉粒，还有些黄色金属般的沙粒。忽然，就想起可怜的妈妈来了，忍不住落下泪来。照她老人家原来的意思是，退休金几乎都用来买了药，不知被骗过多少回。自从去年十月在县院住院，不到半个月时间，妈妈就急着要出院。我那时不明白真实情况，只是问病情有没有好转，她总是说好了一点，倒像是安慰起来我这个健康的人。过了一个星期，我再带妈妈去县院复诊，主治医生还是劝妈妈继续住院观察。在医生办公室我看到她像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没有血色起皱的嘴唇，哆哆嗦嗦地不肯应从。看到妈妈如此孱弱无助，那一瞬间，便想到了仁慈的上帝（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主啊！求求您帮帮我妈妈吧！我心里祷告。我愿付出祂认可的任何代价，包括以命换命……我又开始恨自己无能，因为上天没告解，我急迫的祈求，而眼前这位轻声细语，面色从容的医生就是我们真正的上帝。我替不擅辞令的妈妈与医生沟通，哀求道：那怎么办呢？怎么办？医生用平常开导人的口吻表示无奈，他说，那就再开些药呗！回家吃，定时定量吃！言谈中，医生几次向我暗示他不是华陀在世。我们又像以前那样带回大包读不懂药名又倾注希望的救命灵丹。早就试遍所有的神药，手里这些药片更像糖丸似地充满了讽刺的意味。病人本人倒是心里明白，我们尊重她，最后还是顺从了妈妈的想法。从旧城迁建至新城环境优雅的县院，有簇新的白墙，洁净的走廊。主治医生办公室整理得井井有条，桌上那精致的文竹，纤细绿色枝蔓生机勃勃的，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妈妈兴许还像以往那样能度过一次次危险的难关。下午我坐高铁回黄城了，后来电话里听你说妈妈找私家诊所开了些奇怪的中草药，几天后病情愈发严重，不仅不能吃喝而且整夜不眠。后来经反复劝说，医院，其结果就是我们后来看到的那样了。可怜的老人又被误诊，各种输液注入体内，使脚背，小腿，大腿，一直肿到腹部。心脏不堪负荷，身体彻底毁坏。不到三天就撒手人寰。不否认妈妈患多种慢性病，我知道她有个隐讳的病症，大约七八年前子宫脱落，手术摘除了。我猜测，这也是个失败的手术，老年人不宜手术，因为伤口难以愈合。此前此后小便不畅，泌尿系统与肾脏功能都出现了症状。有一天我无意浏览网页，看到一则医疗信息：老年人患上心衰，寿命不超五年。我心里一阵惊醒，猛然坐了起来。年妈妈腰一胸十二骨折在市院住院，CT查出了早搏心衰。以前体检，也有相似的症状。五年后，妈妈就突然走了，这是巧合？这是命？都不是，是心衰越来越严重的原故。现在，我眼睛望着手里仅剩一幅带给我伤痛的膏药，想起妈妈把药膏贴紧腹部，可想而知腹部有多么疼痛，真是精神与身体内外双重煎熬，说到这，我禁不住低声啜泣了。年元月三日妈妈病逝，这一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最牵挂的人走了，你知道我的感情，我和妈妈最为亲近。假如真有上帝，祈求饶恕和施恩，以命抵命。我甚至觉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病魔和死亡。你安慰我也劝慰自己，说：民间有喜丧之说，年纪大与其这样受折磨，离开人世无偿不是一种解脱。愈发觉得人人都不易，身边熟知与听闻之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可怜的人啊！莫名其妙孤独的生，莫名其妙孤独的死。很多人没意识到真相，明白也只能埋在心底。我们孪生，我们要好好活，以前每次电话回家，妈妈也是用这句话来鼓励我。平安夜，似乎注定不能平安。圣人不仁，以儒生为刍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弟：小武.12.:13平安夜第三封信小文：你好。我已经在屯溪了，我俩孪生，所以只有和你说说话了。晚上失眠多梦，心里难受。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用笔来写写最可敬最可亲的妈妈，可心长技短，欲说还休。心里不甘，反正也睡不着，尝试用小品文的形式，努力写几段，也只有这样我的难受劲才会有所减轻。《哭诉》母饮疾尘寰，昨眠凤形山。初见霞溪公墓之阵仗，内心惊惧。碑石坟冢，鳞次栉比。丘壑垄土，杂芜浩荡。冬雨添愁，春晖难报。草木肃然，儿女断肠。生灵好似蜉蝣，渺若埃垢。阴阳混同，亦如蛛丝乱麻。然今日所梦，漫长无际涯。梦中所见异于今世。前世乎？来世乎？黄城乎？旌城乎？醒时骇然，悲从中来，凄凄惶惶，不觉涕下。拿摩，呜呼。峰峦岙谷，阴风冷雨，浩瀚穹宇欤！何来轮回，何来往生，何来地狱天堂。僧侣圣徒皆诓语，余哀哉痛哉。和武.1.:18第二封信小文：你好。我在回屯的火车上。妈走了，家也散了。奇怪，以前妈妈住的房子，也没兴趣去一趟，仿佛妈妈不在，以前三楼住的房子也不是我的家了。昨晚在绩停留一夜，我会反省生活，珍惜生活，要不我真成孤家寡人。陪妈妈住院这些天，我心安！毕竟陪伴了她生前最后的时光，搀扶老人上下床，给妈妈洗脸洗脚……可是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给我心里带来前所未有的阴影。妈妈清醒的时候，我暗自希望她能平静的走，因为老人连拔氧气、拔针的力气都没了……上午你们来时，护士问家属是否进行最后的医疗措施（电击恢复心跳）。我表态不要，当时只有我提出反对意见，爸爸，大哥，大嫂还有你都赞成这个救治措施。我现在和你说说，记不清楚白天与黑夜妈妈问了我多少次，该怎么办？怎么办？其实我心里根本没做好妈妈即将过世的心理准备。妈妈身体不好是个老病底子，也拖熬了多年。以往常见的骨骼疼痛小病小灾还不可能致命，各项体检指标基本还算正常，应该能再拖些年数。突然，就这两天病情起变化了，来得凶险。我手足无措，处处只看见死和死的临近。我小心问妈妈，生孩子与这病痛哪个更难受？妈妈气若游丝，无奈说：生孩子生完就不痛了，这个是没完没了地折磨人！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下……那种绝望与身体的摧残，妈妈和我都承受不住了，心里很苦！病魔肆虐成性，每秒钟都在煎熬，每秒钟都将挺不住，要崩溃了。头天晚上妈妈就考虑要不要吃安眠药，哪怕能稍睡一会儿，心里胃里极度难受，头晕头痛，腿肿腰肿，各个器官都在衰竭……医院就和你说过，晚上我一个人服侍不行，需要俩个人守护。夜里妈妈想坐起来，我无数次地把升降床摇起，放下，摇起……最后她还是难受得没有办法，我只能尝试坐上床头，让她躺在我怀里，把头垫高起来……元月二日上午，妈妈以为我要回屯溪，特意问一句：小武，你要走啊？我解释与安慰妈妈：我不走，陪你住院。等你身体好转，月底接你回家过年，熬过冬天，等开春，天暖和些你就好了。可是，妈妈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开春。元月三日又是一夜未睡，天未亮即叫我，她说快不行了。我说，去找医生来。天知道医生要8:00才能上班……妈妈几次问我，医院是否下达病危通知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没有下达。竭力对妈妈说些违心的话，我感到十分虚伪和难过，病情发展得快，猛然才察觉到事态十分严重，元月二日就打电话给了和旭，让她从广州赶回来。是否要继续隐瞒？不知道。入院当天主治医生就口头提醒了我。其中有件事情心里隐约明白，我们没有沟通，妈妈这次最大的可能是被医生误诊了。我们寄希望，求助医生解除病痛，也没有别人，医生是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他职业他本意也想也愿意救死扶伤，妈妈年老体衰，不能确定最致命的病症是什么，所以误诊了！主治医生心知肚明，也怕担责，已经把这床病人划给了另外一个治疗小组。事已至此，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妈妈除头昏眩晕失眠以外（当初以为颈椎或心脏有问题，原有心脏早搏），不能吃东西，胃也坏了。其实妈妈可能是肾方面出了问题，她平时很少喝水，水喝多点，小便次数特别多，也容易尿失禁。输液挂水注入血管，瘀塞后，肿到小腿大腿和腰上，是从脚趾头到脚背慢慢的肿上来……怎么办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是不说了。假如有一天，我走在你前面，一定要让我无痛苦的离去。没有安乐死也得准备安眠药，尊重我意愿。关于家里所有事情，你的决定就是我决定，你的意思就是我意思。火车快到站了，我准备下车。小武.1.69:50第一封信小武：你好。娘眠凤形山，期草木欣荣。昨去办过世证明，特往6室23床，里面人问找谁，又自应，你可能走错了，风物变换，物是人非。和文.1.69:36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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